朱奕涛
且说萧云仙任了因天府江淮卫的守备,好不容易得闲随武书二人前去拜访庄征君。
庄绍光自从得了玄武湖后,隐居于此,不见来看他的各路名士。每一天与卢信侯等一众好友吟诗作对,陪伴妻子游山玩水倒也逍遥快活。只这一日正当午时,前番因出首卢信侯私藏《高青邱文集》之人出了监后又来纠缠。庄征君凭自己的名望来镇摄此人。无奈玄武湖中渔民对于庄绍光颇有微词,与他一同来为难庄绍光。庄绍光本欲再劝退众人。可其中有一人蛮不讲理提议众人放火烧了他家。此人正是之前的二胡子,当铺被凤四爷大闹了一番之后,众人都不愿再去他家当铺。毛二胡子迫不得以来当渔夫来维持生计。庄绍光见形势不对派人去报官。可正在这时,后院火光冲天已有人冲上来放火了。卢信侯见事已至此,与庄绍光夫妇带着一些金银细软同众仆人划船逃走了。毛二胡子见庄家房宅中已无人了,便与众渔夫灭了火霸占了此地。
萧云仙二人进了南京城直奔玄武湖,在途中遇上了前往应天府衙门的庄征君一行人。了解了此事之后,萧云仙大怒:“这群渔民真不讲理,要是我手中还有兵权,早就将这些人抓起来了。庄兄你莫急,我这江淮卫守备手下还有几个人手,与应天府官兵一起帮你夺回玄武湖。”应天府尹听闻此事之后十分害怕天子怪罪忙令人随萧云仙一起夺回玄武湖。
萧云仙率众人来到了玄武湖,众渔夫凿沉了几艘船,众官兵不识水性,无奈撤走。众人束手无策。此时来了一个客人,正是当年凤四爷帮助的那人来寻毛二胡子,只因他当年被骗了五百两银子。众人告诉了萧云仙毛二胡子等人的事,这客人说:“我认识一人,他智勇双全。此人为凤四爷,据说如今在南京城中。”众人多方打听在杜少卿河房中寻着了他。众人再回玄武湖,毛二胡子听说凤四爷也来了连夜逃走,众渔夫群龙无首作鸟兽散。庄绍光夺回了玄武湖招待众人。
自此之后凤四爷继续行侠仗义不知所踪,庄绍光众人常常相聚,后萧云仙死在任上,庄征君几人隐世不出。
张珈齐
自荆元把琴回到裁缝铺,终日做些乏味枯燥之事,替人家做些生活,吃些饭,偶尔抚琴,闲时咏诗,也常去到园里看些花鸟林木,很是寂寞,一日几朋友坐在家中闲谈往事,问他生意家庭,聊至日落。
每日谈至规划,荆元总是说得一句:“铺里生活也做得不好,我每日只得写几字抚会儿琴。也怕无生计可做,却又日日枯燥。前些日子,园中花草却也都枯死了,我寻得几分银子,把这祖宗传的手艺活却没什么保留,也寮无生意,何来的规划?”
说着,门前便走来一熟悉的面孔,他走进荆元身旁却坐下,此人乃于老爹,荆元喜出望外,道:“近几日都不曾见过,怎今日突然拜访!”
于老爹露着和蔼的面孔,目光驻在荆元道:“本想讨教一番琴技,可我一来,老哥与友畅谈不亦乐乎,恐打扰老哥了。”荆元道:“你可以坐着歇息,待我烹壶茶给你。”荆元起身,依次与朋友别过送客。取一杯一壶倒着水斟了送过来,荆元道:“老爹,我家的水也比不上山泉好水,我只得将就你一下。”于老爹道:“管他什么水,我问你,曾问过我想清闲自在,前往城市山林所在,今日是否依旧有此念想?”荆元道:“是,我生意也不好了,花草也养得死了,终日只得抚琴,也有过桃源避世的念头,但舍不得家业便没去处。”于老爹道:“你可去山背后与我,至于此铺,你可继给他人,且你来带着琴,每日也无喧嚣闹耳,日日吟诗奏乐,安祥渡过此十余年光景,无忧无患……当然若你不肯也罢,毕竟老哥自己的决定我也无权干涉!”说罢,于老爹起身告别,荆元留守屋内。
次日,风萧萧略有寒意,而琴声自裁缝铺传出,格外悠扬,铿锵铿锵,鸟雀惊起。道暮年之哀殇,情却为弹罢,便吟诗曰:“浊酒三杯沉醉去,水流花谢知何处………”传遍街市,引人围观而泪下。琴弹罢,掌声雷动在店外,喝彩无数。荆元出门观望喜上眉梢,却又显得情却未了。以后几日,铺门却关着,而琴声,却日日传出,日日精湛,日日不同。他在自己的家业之下恍若梦境,又若隔世,心境大好,此持续多日,日日琴声回荡。
又过十日,便杳无音讯。
岳范宇泉
话说上回严监生临死之时,举家上下猜想那两根手指的含义。从至亲到远亲无一人知晓,最后却是刚上位的正妻赵氏猜出其所代表的两根灯芯费油的意图。断气后的严监生的魂就这么被勾走了。爱财如命的严监生来到阎王的面前,阎王从头到尾也很关注严监生,这么多年来恐怕都少见这么一个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他人临死时,甚至早在得知自己得了必死之病后,都会花掉所有积蓄,不然人都去了阴间,钱留在阳间又不能给鬼用。
可却偏偏真有这样的人,阎王顿时来了兴趣了,在阴暗的地府找事做可不是什么易事。他对严监生的鬼魂说:“你想回凡间吗?”答案是肯定。阎王接话:“既然如此,我先放你的魂魄回凡界三日,如若三日之后你仍有要回去的想法,那便随你了。”
就这样,严监生回到他死前的房间,发现刚开始人们都是在为他的死伤心。可待他尸骨未寒,赵氏就发话了:“这现如今老爷走了,他的银子总不能真的按老爷所说的一起入了土吧。哎!先等等,这屋子太暗了,后晦气,多点几盏灯再商量。”随着一盏又一盏灯的亮起,此时的严监生简直要暴走了。再听到他们讨论的内容,处于魂魄状态的他对这些人拳打脚踢,很是滑稽。
众人从卧室聊到大厅之上,在利益面前,原本的拘束都完全放开,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始终无法达成统一意见,口角上不行,最后直接就动上了手。推推搡搡之下,“呼呼”声此起彼伏,各种瓷器片碎落一地。
看到这一幕,魂魄连滚带爬赶着要回阳界,极度刺激下连魂魄都昏了过去。
王紫仪
话说牛浦回了家门,黄氏迎了出来,牛浦便道:“那妇人好生无礼!想来定是那石老鼠找来的。”心里却思忖道:这老厮却也道是牛布衣的妻子,必是寻那老东西不见,此番找到我这来了;他若是道点实的,那却怎么的才好!只是他所幸回了绍兴,我又甚么时候吃了他丈夫!于是心里又自在起来,每日仍是喝酒闲游,安适快活自是不消说。
这牛奶奶自回了绍兴,每每想起牛布衣便心神凄寒,成天只是横在本地知府堂前哭闹,那知府被逼得烦了,写张呈子给上头,要求重审此案。于是又转向知县,只是这一次不叫他去判,却是让其拉牛浦到绍兴区审问。知县没奈何,替牛浦筹了点盘费,唤他来道:“今番却是苦着你了!那疯婆子闹得紧,上头要你到绍兴去分辨,我这里留你不住,我也不好相送,你自去罢。想来这无头破事也该平了!你此次去了,摆平了那妇人,却也不妨归来,我这几个月幸得先生知识传教,正如得甘露饮琼浆,还望先生回来好请教。”牛浦也道:“我才要谢,近来承蒙先生关照了。”辞了知县,自到绍兴去了。
绍兴那知县接了牛浦,教衙役拉着牛奶奶,牛浦同他站到一处,午时自上堂听审,牛奶奶此时却不哭喊了,跪在地上,把自己从浙江寻到安东一事都细细又说了一遍,求知县明辨。牛浦道:“我这样年纪的人与你这老妇有甚瓜葛?不过同号同姓,你丈夫自是去了,又怎的牵扯到我?天下却不见得有这一说!”那知县没了主意,便说:“虽是如此,两个牛布衣同时出现到甘露庵,却是何说?就请老妇和生员权且下去,各具一张呈子来,我且再下定论。”
牛浦这番下去,出了衙门,寻人要写呈子,却又打听得那妇人已是托人早早将呈子写了清楚,那牛布衣的详细,自己怎得寻人不见,都喇喇得列了个清楚,还求知县去寻人找那先前在寺里的人作个细说。听了这,牛浦的寒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想着事定是败露,次日寻了个理由,匆忙收拾了身边之物,慌慌张张偷着出了城去。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事不由人,假戏终不得真;名不从身,万物皆成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