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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终有一死,说说关于“死”的往事====文//风铃

时间:2015-05-28 08:18:56编辑:赵小虎

  凌晨两点左右,爸爸被人叫出去帮忙,是个简单却又需要胆量的差事——给死人穿衣服。

  村子有个人过世了,昨天晚上九点钟左右,可是事发突然,没有准备,便耽误到一两点多。

  昨晚放了炮,可是我并没有听到,我像往常一样在一点多之时昏昏沉沉睡去。

  吃午饭的时候,爸爸告诉了我这样一个生命逝去的消息。我问:是老死的?还是有病死的?爸爸说,是因为肺癌,今年六十九岁。心里不由得感慨,生命是这样地匆匆,却又是这样的脆弱。

  前些天爸爸还在跟我讲,哪里的骑着摩托车载着家人过年走亲戚,却出现意外,坐在车上的小女孩儿给摔死了。还有去年国庆节放假,也有这样类似的两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一个是一个初中生骑摩托车载着几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狂飙,与车相撞,最后的结果不记得了,好像是死了一个,残了一个,还有一个这辈子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吧?就相当于一个植物人。另一个消息,是一个爷爷载着孙女发生车祸,那个孙女命薄,当场毙命,爷爷并无大碍。一件件,一桩桩,充满着阴冷的气息。这可以说是天有不测风云么?

  到目前为止,我有过三次近距离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第一次,那时我还小,大概是小学一年级。老太走了。我回到家,便听闻这样的噩耗,或许是因为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吧?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地伤心。只记得妈妈说,那时他喝了一杯糖水,就安安稳稳地去了,享年九十岁。

  大人们都聚在西门屋里,忙着给老太擦拭身体,穿衣服,我怀着好奇心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看见老太眼睛闭着,躺在床上,不知是何缘故跑回厨房,哇地就哭了,眼泪一直不停地流啊流地。大人说,是因为我害怕了。

  第二次,也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记不清是上二年级还是三年级了,但我清楚地记得,是个炎热的夏天。那天我和比我大的村子里的大姐姐们一起在陈老二的河里洗澡,我不会游泳便一个人抱着河边的柱子,自个儿玩水,两个大姐姐则在河水较深的地方自得其乐。不久,从竹山搬来不久的几个人家的子女也过来了。大姐姐便邀她们一起下水来玩儿,最后只有一个年龄最大的姐姐下水了。

  谁知道她这一下,一生就这样结束了。三个大姐姐本是一块儿玩儿的,可那个竹山的大姐姐往河水较深的地方去,好像有一股力量拉着她,把她浸在水里,不让她呼吸里,她的胳膊在水里挣扎着,两个大姐姐齐心协力想拉住她的手,可是没能拉住,就这样挣扎失败,沉下去了。我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呆住了。两个大姐姐也惊慌了。我们都上了岸,穿了衣服,站在岸边,却不知怎么办。这时村子里有一个人来这边,本打算给他的狗洗澡的。那时,尸体并没有漂起来,大姐姐连忙让他下河救人,在他碰触到她身体的一刹那惊了一下,却还是把她捞上来了。可是,早已经没办法救过来了。

  那个大人抱着她带我们去找家长,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的脚在水里的时候被扎破了,流了血,便一个人回了家。那两个大姐姐跟着一起去见人家家长了,怎么处理的,我不知道。

  只知道回到了家,我一句话也没说,失魂落魄的样子,那时那个消息在村子中传开来,爸爸还说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回家了一句话也没说。爸爸是知道一些玄学的人,看出了我的异样,认为是我惊吓过度,魂掉那水里了。便找了村子里一个叫王秀兰的年纪很大的老奶奶给我收魂。连续三天,用一个碗,里面装着不知什么米,在我头上绕圈圈,后来,所谓的掉了的魂便回来了。

  几年之前,做了一个梦,明明什么都没梦到却忽然间醒了,连衣服都没穿好,便跑到爸爸的房间里,跟爸爸说,我做恶梦了。那时,是早上六点左右。爸爸说梦是假的,不用怕,让我继续睡去吧?可是,我却哭着死活都不肯睡。爸爸给我立了个注,告诉我,是小时候那个淹死的女孩儿来找我了,说她没有吃的,没有钱用了,让我给她一点。我一听,蒙了。爸爸却还问我:你看见她没有?有没有长变样?开什么玩笑,我只是看见一坨黑糊糊地在半空中变着形状的东西,还没等完全成形,直接吓醒过来了,因为我感觉到很不对劲。

  我只知道,她埋在乔洼那边的一个山下,不知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不小心把她的坟挖出来了,穿的衣服还跟当年的一样,尸体也并没有多大程度地腐烂。或许因为那时年纪很小,便没有用棺椁吧?那时,大概她在上四年级。

  第三次,可以说我真真切切地可以感受到死亡的气息,甚至被那股气息逼得我害怕,不敢靠近。是高二的时候,爷爷得了胃癌。那时经医院诊断已经是晚期了,总以为世界上是存在奇迹的,他是可以奇迹般地好起来的,可是,看着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天天消瘦,一天天吃不下东西,我终于知道,奇迹不会发生在这里。

  越接近于死亡的人,仿佛特别怕孤单,怕黑,怕一个人面对病魔,没有人陪。记得那时,他非常想念当年被他的暴脾气打走一去不回,而今生死未卜无处可寻的奶奶。那时,他问我,上网能不能查奶奶在哪儿。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查,又要从何查起,只知道姓名,出生日期,连照片也没有,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要怎么查,那时求助过老师,老师也没有办法,那件事,便成了一桩死事。因为查不到,便不对那件事抱有希望了。

  爷爷明明已经吃不下东西了,他还是逼着自己把它吃下去,哪怕还是会吐出来,他还是会吃。寒假的时候,我经常跑到他的屋子陪他,虽然看到他,心里会特别地难过,可是,我更怕他一个人呆在一间屋子里,什么事都不做,会害怕,会孤独。我曾经在学校叠过很多千纸鹤,叠了许多许多,用透明袋子装着,制成了一个千纸鹤枕头,还骗他说:千纸鹤是保护神,你枕着它们,它们会保护你的。爷爷仿佛真的信了,把它放在枕头下面枕着。

  那时一日三餐端茶递水,都是我伺候着,生怕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记得有一次他想吃干炒鸡,可是我不会做,他骂我笨,然后就躺在床上给我口述怎么怎么做,我便真的按照他说的步骤硬生生地给做出来了,爷爷很高兴,说我炒的好吃,那时想笑,却又很想哭。

  2012年的新年最不好过,如果按照平常,爷爷会把二爹、三爹、小爹叫上一起在堂屋摆上一桌,乐呵呵地在一起打麻将,想办法怎么把钱赢到自己兜里。可是2012年的新年,他只能躺在床上,只能喝些清汤寡水,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吃,也吃不下。年三十的晚上,吃了饭便去陪着爷爷,哪怕不说话,听着他说话也好。至少他的心里会有一份安慰吧?其实,坐在他的屋子里,我心里还是很害怕,看到他那个样子,感觉死神就好像与他同榻,稍有不慎,死神便趁我不注意把他带走了。

  不久之后,有人找我,我便出去跟人家在大路上闲聊了一会儿,回来之后看望了下爷爷,便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农历2012年大年初一,我们都去给爷爷拜年,哪怕他并不好,我们也还是要说新年好。一个人打发了多少,已经记不清了,也已经不重要了,我们都明白,那是最后一个新年了,他此生的最后一个新年了。

  在高二下学期要开学的前几天,爷爷比以前愈发地不行了。离开学的日子越近,爷爷便越有很多话说。他说,怕我去了学校,回来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告诉我说,他不想死,甚至还哭了。我心里很酸,却再也找不到词来安慰他。

  在家里的时候,有一天看到了车棚里安置着的棺木,还没有完全晾干,我们心里都明白,是为爷爷备下的。那段难熬的日子,爷爷很怕黑,真的很怕,特别怕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都睡了,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陪着。虽然我之前给他的手机里安了内存卡下了好些戏曲来听,以安慰他那份受惊的心灵,可是仍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每天晚上都把屋里的灯亮着,一直亮到白天,那灯闪了几个,爸爸就换了几个。

  开学要走的前一天,我最后一次去看爷爷,爷爷很不舍,告诉我要好好学习,要做个有本事的人,这样以后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们了,他才可以安心地走。后来,他第一次那么大方地给我拿了一百元。我接下来,揣在兜里,可是开学那天,当即就弄掉了,那天我很伤心地发了条说说,爷爷第一次给我这么多,也是最后一次给我钱了,我怎么就这样给弄掉了。

  一个月结束,回家了,爷爷还在。只是身体越发地不济了,我给爷爷洗了脸,擦了手,抹过背,可怜他全身都只剩骨头了。我没把他给我的一百元弄掉的事儿告诉他,我怕他生气。在家呆了两天半,又回到了学校,我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在月中旬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来,我请了两天假,回家了,我知道,躲不掉的,终究是躲不掉的。

  刚走到村子路口的时候,便看见一群人抬着一个放着猪头的供桌,二爹也在一旁站着,心里明白,什么也没说,便在他们之前回去了。回到家里把东西放下,跪在堂屋的棺椁前给爷爷磕头,烧纸,爸爸也在一旁跪着,眼睛红红的,却还是止不住地抹眼泪。烧完了纸,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知谁给我拿了白布用红布条绑着,戴在我头上,我戴着孝,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咬着嘴唇一直哭,怎么擦也还是忍不住地哭。亲戚都远道而来了,一阵阵的鞭炮响起,便跟着起身去迎接,然后又是一道道程序。

  小爹见我很难过的样子,他告诉我,别哭,走了也好,活着看着他受罪,也是种折磨,这样走了,他就解脱了。我嗯嗯地点了点头。弟弟妹妹们还在上学,对此事全然不知,三爹便让我跟他一起去学校把他们都接回来。把白布摘下,出了院子,心里好了许多。把弟弟妹妹接回来了,一个个跪在棺椁前,眼泪汪汪地,只有妹妹没哭,或许她还在因为爷爷曾经拿刀砍她爸的事情,还在恨着爷爷,那些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只是她还小,不懂得。大人们不让我们戴着白布乱跑,后来我才知道是不能戴着白布跑别人家里去的。

  晚上在四娘家休息的,第二天一早四点多的时候起床了。大人们说要送去火化,年满十二岁的可以去。那时在我们姊妹当中,只有我跟妹妹可以去,有个弟弟想去,可是差一岁。妹妹最终不想早起,便没有去。我想着,以前爷爷总骂我懒,而今最后一次了,我要起早去送他,最后一次好好地送送他。

  把一个铁箱子抬上了火葬车,后来我们便跟着上车了。坐在车上,一句话也没说,戴着白布,望着前面,一片黑暗,若不是车灯开着,根本看不清,这是通往天堂的路么?我想。

  不知道路线是怎么绕的,我们来到了火化的地方,大人们把铁箱子抬下车揭开,放在一个架子上由专业人员拉去火化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铁箱子里装的,是爷爷。

  爷爷穿着衣服,躺在架子上,身体僵硬,几张黄色的火纸把脸盖着,工作人员问我们,家属要不要再看最后一眼,最后都没看,拉进去,出来了,便成了一堆骨灰,由一块布包着,二爹抱着,我们又坐着火葬车回去了。

  回到家,在众人的合力配合下,揭开棺材盖,把里面的被子拿了出来,递给我,把骨灰均匀地洒在棺椁里,盖上盖,却发现那个小被子还在我手里拿着,便又把棺盖揭开,把被子安稳地放了进去,嘴里还念叨着: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别怪。

  记得小爹那时说过一句话,大意是说,人死了,就剩一把灰了。我觉得这句话很有含义。

  晚上又进行了一道我不懂的程序,用耕地的犁在围着棺椁转了几圈。后来,我们这些家属随着吹喇叭的声音围着棺木转了三圈,每一圈都要跪在棺椁的正前方磕头烧纸。

  第二天,便是准备下葬了。那天天气不好,下着雨。便在院子里搭了个露天的棚子,也是在院子里拦的关,村子里闲着无事的人都在不远处看人家吹吹打打,饶有兴趣。我一个人抱着几个花圈跟弟弟妹妹们一起在后面站着。

  天气不好,花圈都只是合着并没有打开,上山下葬的时候,我便抱着几个花圈跟着一道去了。到了那边,早早地挖了一个深坑,村子里的人在旁站着抬重的人小心翼翼地把棺椁放了下去。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据说如果进行的不顺利的话,灵魂就难以安生。紧接着,很快地,一个新坟矗立在眼前。至此,爷爷便与王家祖辈在那里长眠。

  爷爷刚去世不久的一段时间,很害怕放假回家,一回家,感觉缺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看到放在堂屋里的黑白照片时,会很清醒地认识到,原来他真的不在了。晚上也没有心情吃晚饭,就一个人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和那忽闪忽闪的星星,听着刮过耳畔的丝丝凉风,忽然间想起什么,忽然间,又是一阵难过。

  想起死这么个词汇,把我的思绪拉到了好远好远,人固有一死,在所难免。人既然活着,就该好好地活着吧?要学会珍惜,不要等到将死的时候,再去后悔什么,遗憾什么,然后才大彻大悟些什么,真正到那时,就已经是太晚太晚了。

  珍惜生命,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人若死,其实正常自然情况下的老死,是最好的,至少不用那么痛苦,也不会那样冤屈。

  一辈子,长吗?其实,很短!那么,就好好珍惜吧?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他人的生命,少一些悲剧,少一些血泪。这样,应该就够了吧?

  再过个两天,村子里就要开始彻夜响起那震耳欲聋的吹喇叭的声音了,不喜欢听见这样的声音,真的,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许还因为着,它还会引起我对生命的思索,好多好多。

  以前别人家有这事儿的时候,爸爸经常被请去帮忙,或者劈柴,或者烧火,或者挑水,再或者抬重,今天凌晨去给死人穿衣服了,不知道接下来,还会请我爸去干什么…………

  【风铃古城编语】:铃儿涉世甚浅,所知不多,仅愿以此文可给人以些许启示,若观着还有他言论,亦欢迎在此发表,谨愿好人一生平安。

  (时:2014年2月11日/风铃有感而写)